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难忘的地下党工作经历

来源:区政协办公室 发布时间:2023-12-14

文 | 王泽泮

 

1946年7月,经陶昌宜同志介绍,我光荣地加入中国共产党。他安排我利用在江北县复兴中心小学教书的机会,设法打入复兴乡公所,搜集情报。他还一再要求我说:“你的任务特殊,嘴要严,心要细,千万不能露出破绽,更不能表现出进步的思想和语言,表面上要与敌人站到一起,以更好地掩护你的身份。”

于是,我多方寻求打入乡公所的机会。当时,复兴乡民教馆(民教馆就是免费让群众阅读报张杂志的场所,相当于现在的图书馆)因经营管理不善,已陷入瘫痪状态,同时当地居民由于看不到报纸而意见很大。我了解到这些情况后,就趁此机会向分管乡民教馆的乡民代表朱俊卿主席毛遂自荐,表示愿意用自己所能,扭转这个危局,尽到为群众出力的义务。朱俊卿主席听完我的设想和分析后,非常赞赏并表示:多事之秋,非常需要你这样有文化有责任的青年来挑此重任。于是,我辞去学校工作,顺利进入乡民教馆服务,住进乡民教馆旁的善堂,并就近到乡公所搭伙,以便经常接触乡长和乡里的工作人员。乡公所有什么事,我就主动去帮忙,收发文件,撰写文稿,刻印蜡版,见事做事,很快就和乡公所上上下下的人混熟了,并得到大家的肯定和好评。为尽快打进乡公所,我找到时任督学的堂兄王润民,请求他向乡长贺瑞生推荐我。结果堂兄给乡长一说就成了。这样,1947年初,我正式到乡公所工作,终于实现地下工作的第一步。不久,我被江北县政府委任为复兴乡公所户籍干事。

为进一步打进敌人内部,在乡公所期间,我还是和从前一样工作很主动,也很积极。别人不愿干的事,我都揽过来干,除搞好本职工作,还搞收发所有文件的工作。对乡长交办的公事、私事,我都尽力办得尽善尽美。久而久之,乡长就非常信任我,把我看成是党国的栋梁之才,有什么比较保密的工作,或者不便出面的事情,都交给我打理。还多次在不同场合表扬我,让其他人向我学习。我在复兴乡公所工作3年多,乡长换了三届,但我的角色却始终没有改变,直到重庆解放。取得乡长对我的信任,就为党开展工作奠定了很好的基础。我利用自己收发文件的工作机会,伺机秘密抄录县政府、县国民党、县三青团发来的反共反人民的政策、指示、密件等情报资料,并通过情报员,把这些重要情报源源不断地送给党组织。

1947年3月的一天,县府送来一份转自湖北宜昌县政府的公文,内容是“查奸匪战士苏建华系你县复兴人,赓即遣返原籍,令所属管教、防范”等等。公文内所指的苏建华是在1945年抗战胜利前夕响应新华日报号召到中原解放区参加抗日革命,并引领我走上革命道路的同乡。我觉得这个情况十分重要,便及时向组织做了汇报。党组织决定,要保护我们的同志,赶在他到达本地前,通知本人情况危机,迅速通知他离开。我暗地里将此公文扣下,不送乡公所任何人阅悉,并私自归档。在信息源头上掐断了敌人杀害我同志的图谋。苏建华回来,党组织立即在第一时间通知他这一险情,苏建华立即撤离本地,到重庆以教书为名继续革命去了。

1948年4月20日下午,乡公所突然吵吵闹闹进来了3个带短枪的人,看起来态度蛮横而且很嚣张:“去把你们乡长给我叫出来。”此时乡公所除我之外另无他人,我看着这些人明目张胆带着枪,而且态度蛮横,心想这些人必有来头,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,内心有些着急。我很快镇静下来,以主人身份热情地说:“各位,请坐,有什么话,喝口水再说不迟。”示意乡丁警察送茶送水。那3人见我是乡公所的人,对他们又热情备至,认为我不是“外人”。为首的就亮出身份说:“我们是西南长官公署的,我叫漆玉林,他叫王仁德……我们是来处理你们这里的工潮的,你是乡公所的就知道规矩,这件事情你知我知,不要随便往外说。”我连声说:“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,请放心,你们稍坐会,我去找乡长。”一边叫执勤乡丁警察去找乡长。很快乡长周乐君回来了,他们便单独到一边密谈去了。

这时已是下午5、6点钟了,我的情报是王朴(注:王朴同志——革命烈士。时任志达中学校长、川北地下党北区工委委员。2003年9月22日《重庆日报》公布为“重庆市十大历史文化名人”)每天例行上街与我已经联系过了,早已回了志达中学。怎么办?

我表面很镇定,实际心急如焚。如果情报送迟了,将会产生严重的后果。最后我决定亲自跑一趟。但是现在离开就会招致怀疑,我耐着性,万般热情地招呼他们吃饭喝酒,之后安排3人在乡公所住下后,就向漆玉林打招呼说:“我今天到中心校有个约会,差点忘了。现在要赶过去赴约。”漆玉林剔着牙说“快去快回呀!”我平静地说:“不会很久,很快便回。”便离开乡公所,连走带跑,迅速来到逊敏书院志达中学初中部,找到黄友凡。黄友凡听完情况后当即提示:“这些特务来肯定是有任务的,你要尽力想法搞清他们的目的,尽量拖住他们,特务们吃菜喝酒你付钱,打牌可以有意给他们输点钱,生活上给他们点小便宜。目的只有一个,让特务们放松对你的警惕,继而取得信任,摸出准确情况。但要沉着冷静,不能露出任何破绽,更不能让特务察觉,一切要做得自然。”并叫管钱的钟歧青去拿20元钱给我作应付的开支。

为防止引起敌人怀疑,我又快步跑回来,途中还特意绕道到中心校去找个熟人聊了几句才回乡公所。这样来回十来华里,只花了一个钟头。回到乡公所,见这几个特务正在吹牛,我主动打招呼:“哎呀,在学校一吹牛就走不脱了!这么晚了,各位贵客该睡了。”他们对我说的话似乎半信半疑。漆玉林老谋深算地说:“不要大惊小怪哟,睡觉!”但我的警惕性更高了。

第二天,漆玉林要我拿户口册给他看。他边翻边问,全乡多少人口?多少个保?我一一作答。我仔细观察他看材料重视什么,忽略什么,都一一牢记在心。他翻看志达中学初中部和思源中学户口时,对思源中学问得多,志达中学初中部问得少。看过学校的户口后就停止了翻阅,我将这一情况向王朴作了汇报。王朴提醒我:“小王,你要提高警惕,防止敌人声东击西。”我点点头,这个工作更不容我有半点失误。一天下午,我与漆玉林等一起逛街,行至惠民宫街时,恰遇王朴回学校去。此时,街上行人稀少,狭路相逢。我早就向王朴暗中指认过这几个特务,王朴当然认识,他若无其事与他们擦肩而过。我暗中观察漆玉林的神态,见没有认识王朴的迹象,暗自庆幸,同时敬佩王朴同志遇事沉着、机警的胆略和风范。

解放后,这些特务这趟差的真实目的才得以证实。据接受改造的王仁德交代,他们来复兴的目的就是抓捕王朴,但从乡长和附近群众中了解,都说王朴不在乡下,进(重庆)城去了。他们不认识王朴,因而扑了空。

后来,由于叛徒出卖,王朴在重庆被军统特务逮捕。中统特务觉得脸上无光,想尽办法弄出几个“大鱼”。1948年冬,中统通过江北县特委会派职业特务赖德胜来复兴场。声称他是乡长、袍哥大爷周乐君的老幺,来托他找碗饭吃的。不久,县里委任赖德胜为复兴乡警察队长,成了我的同事。我敏锐地感觉到这里面有问题,遂及时将情况向特支书王远谟,特支委余致力同志作了汇报。

赖德胜当警察队长后,表现得非常活跃。他时时伪装出进步的一面,不时流露出几句生硬的进步语言。在青年中,还有意无意地哼几句进步歌曲。我对这个情况更加警觉起来。当时我已兼志达中学初中部事务员,赖德胜常常窜到我寝室,借口找书看,在我的书本中东翻西翻,并对我说:“《大众哲学》是本好书,你应该看看。”有次,我与志达中学几位老师在饭馆吃饭,赖德胜也不请自来,大家只好“热情”邀他一起吃。在喝酒过程中,他突然说:“毛泽东这个人不简单,就是中国的未来。”我和在场老师都露出愕然的表情,并且一再制止他。陈楠(地下党员)马上说:“赖队长,你喝多了吧?这些话可不要乱说,弄不好我们这些教书的要掉脑袋的!莫谈国事,吃饭就吃饭。我们对共匪的事不感兴趣。”他望着我们几个,尴尬地连声说:“不好意思,失言,失言。”说完灰溜溜地走了。

赖德胜不但用这种假装进步来“钓出”进步青年,还经常采取突击搜查的手段检查怀疑对象。1949年上半年的一天,姜直中同志在复兴中心校教书,他趁姜外出,窜到姜寝室翻箱搜查。余致力的家远在农村,赖也跑去他家借口找书,到处翻找。由于我早把这一情况向党组织作了汇报,党组织提早做了防范安排,大家都已提高警惕,赖德胜这条军统的警犬鼻子就失灵了,一无所获。

但是不甘心的赖德胜,又耍了一招。1949年下半年的一天,我在场上与赖德胜刚分手回校。不到20分钟,他突然闯进我的寝室,说:“还没睡,过来耍一耍。”当时我正在和一个教师谈工作,我马上意识到赖德胜对我跟踪,搞突然袭击,我笑着说:“好呀,欢迎!”我的态度冷静而自然,并挽留他吃过晚饭,才礼送出门。赖德胜失望地走了。

赖德胜对我进行试探、跟踪、搜查、突然袭击都抓不到我的把柄,便使出恐吓的手段。1949年9月的一天,一位人称老李的人突然前来拜访我,以关心的口吻对我说:“我得到可靠消息,赖队长后天要抓你,你要小心点!”我坦然对老李说:“我又没有干什么坏事,他抓我干啥?”原来这都是赖德胜的圈套,他估计这个恐吓就会使我仓皇逃离,一吓就跑,正上了他的当。我给他来个反其道行之,那天我还照常和他谈天说地,主动约他上街喝茶、喝酒、打牌,结果什么事也没有。

根据这些现象,特支认为,赖德胜来复兴场后短短几个月,活动如此猖狂,如不拔掉这颗钉子,对我们的地下党活动是个很大的障碍和威胁。决定派王继欧、谭伦两同志到重庆摸清赖的底细。经过王、谭两同志的多方工作,弄清了赖德胜是中统特务机关派来的,他的真名叫蔡德政。于是,我们悄悄组织,故意把这个特务真名在群众中公开,使他特务身份暴露,赖德胜就像鬼见了光一样,露出了狰狞的面目。加上地方势力对赖的种种劣迹在乡民代表上的弹劾,赖德胜终于心有不甘地夹起尾巴溜走了。临走前他还疯狂地咬了一口:他开列了几十个人的黑名单呈报中统局上峰,其中就有我。由于黑名单上的人太多,又无真凭实据,查了好久却显示这些名单上的人多是党国的人,加上临近解放,反动派自顾不暇,只好不了了之。赖走时还心有不甘地对旁人说:“我断定他就是共匪,只是他太狡猾了!”

(本文来源《渝北文史资料》,作者曾在原江北县工作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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